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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苏】奈何桥(下)完结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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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

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

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



梅长苏转过身却看见前方黄烟漫漫,一片飞沙走石,只得用袖子捂住眼鼻。

其实他也并不需要用袖子捂住眼鼻,因为他没有了呼吸,所以根本不会咳嗽。

这只是一种本能。他不需要空气,他只是习惯了呼吸。

大地在颤动,而他的心跳如擂鼓。

——这是一种极其荒唐的错觉,因为他早就没有心跳了。

最荒唐的是,明明他已经死了,但他却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。

支撑他“活”下去的,是深入骨髓的记忆。

 

大地渐渐停止了颤动。

风沙止歇了,烟雾中的褐色砂石滚落在了地上,白色的烟雾缭绕着洞口。

前方早已关闭的黄泉路口再度洞开,人界传来的白光一束束照亮了那个入口。光太亮了,亮得让他想要流泪,但是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。

那烟雾缭绕的光亮处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。

起先那只是一个逆光的模糊的影子,就像晕在白纸上的一滴墨。但随着他慢慢走近,那个影子的轮廓就渐渐清晰起来,能够勉强辨认出他的头部,脖颈和腰部。

他一步步走近,步履缓慢而坚定,从容得如同君主认归他的领土。

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梅长苏的心上。

他越过那些碎石和烟雾,最后在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,默默地望着梅长苏。这是最安全的距离,隔着这个距离他们都能看清彼此,但是又不必立刻开口说话,不会给梅长苏造成任何的压力,也不会让他有被胁迫的感觉。

梅长苏也默默的回望着他。

萧景琰穿着一身玄袍,发冠上嵌了一枚朱玉,除此之外并无任何装饰。一次生死辗转,身外之物都是带不走的。他的面容有些苍老了,眼角皱纹丛生,两鬓夹杂着明显的白发,但他的眉眼仍然是硬朗而好看的,眼神清亮一如当年,身板依然挺得笔直,坚韧得如同一株白杨。

他的每一丝皱纹和白发都是梅长苏错过了他的时光,计数着他们分离的日子。他们两个这一辈子,一个太长,一个太短,见不到对方的日子都远多于有对方的日子。

他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梅长苏记忆中的样子,仿佛这二十年的分离未曾发生过。

梅长苏的眼睛慢慢湿润了。

他轻轻吸了一口气,把这股百感交集的情绪压了下去。

与此同时,萧景琰也在注视着他。

梅长苏一身白袍,只是将黑发用一根带子系着披散在背后。比起他平日里束着冠玉的样子,这个模样少了几分礼节性的矜持和疏离,看起来尤为温顺,让萧景琰想起了他第一次在深夜拉响密道铃铛时,端着蜡烛为他推开门的梅长苏。

他的容貌相比二十年前丝毫没有改变,脸色仍然是苍白的,嘴唇也没有血色,连右眼上的疤痕都和萧景琰记忆中的一模一样。但是他望过来的眼神却很疲惫,如同一个经历了长途跋涉的人终于看见了终点,充满着获得救赎和解脱的意味。

死亡可以让外在的时间凝滞了,却无法阻止一个人内心的衰老。梅长苏的眼神让萧景琰心里一痛。

他是不是等了很久?他是不是很累?

这样的想法驱使着他再一次迈出了步子。

他们之间隔着一丈的距离,越过这个距离他需要走十步。

九步,八步,七步……看着萧景琰一步步走近,梅长苏的呼吸急促起来。

他再次想到要后退——这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。但他的理智与情感同时制止了他的退缩,将他牢牢定在了原地。他正在一步步接近他的终点,他不能退,他也不想退。

就在他犹豫的片刻,萧景琰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
他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梅长苏的脸,带着他所熟悉的,足以灼伤他的热度。

萧景琰终于能够叫出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的名字。这个名字是上天赐予他最珍贵的礼物,也是他一生中最深最痛的伤口,让他常常在一次又一次从虚假的梦境中喊着这个名字醒来,承受午夜梦回而无人应答的咒魇。

“小殊。”他柔声唤道,带着他自己都无法承受的深情和痴迷。

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,打破了这场梦境般的重逢所带来的所有不真实的感觉,让说出和听到这个名字的人瞬间都红了眼睛。

接下来他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回答。

梅长苏的声音很轻,轻得如同梦呓,带着不可控制的颤抖,“景琰……”这样简单的两个音节在他的口中变得如此千回百转,“景琰。”

 

 

三千年的时限到了,黄泉畔的花海开始凋零。起先是一瓣、两瓣,最后片花海都凋落了下来。

梅长苏牵着萧景琰的手,沿着河畔缓缓踱步。

黄泉里都是在人间早已没了位置的人,生前是何身份早已不重要。这里没有君臣也没有纲常,只有两个互相珍重的人执子之手,神色平静而坦然。

萧景琰还是问了那个他最在意的问题,而梅长苏闻言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,说这地下的时间过得很快,自己并没有等太久。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,于是萧景琰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。

萧景琰意外的沉默让梅长苏心里隐约有种感觉,觉得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,不说话也只是配合自己罢了。梅长苏想要隐瞒萧景琰,于是萧景琰就假装被他隐瞒,这种戏码并不是第一次在他们之间上演,两个人也演出了看破不说破的默契。

相逢不提离别时,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都是各自捡一些高兴的事情说,只是黄泉里委实很难有什么有趣的见闻,因此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萧景琰在讲述人间的趣事。他们一个人说话,另一个人就静静地听着,说话的人略作停顿的时候,听着的人就接一两句话,就这样你来我往,有一种谁也不愿意结束的缠绵感。

他们沿着河畔反反复复走了几个来回,最后又走回了桥头。

 

桥边上站着一对男女,女子穿着嫁衣,凤冠霞帔,一身红衣似火,十分引人注目,而她身旁的男子则是寻常书生打扮,样貌十分普通。

他们两人牵着手想要过桥,却被桥头的小鬼拦住了。

那小鬼面目阴沉可怖,指着桥上正在舀汤的老婆子对着二人说了什么,那女子瞬间慌了,紧紧攥着书生的手,不停地对那个小鬼说着什么,眉目之间都是哀求之色,只见那小鬼面色更加不善,把手里的长戟往地上一震,女子立刻被这声音吓得瞬间噤了声。

见这小鬼死活都不肯通融让他们过去,书生便拉着女子的手下了桥,走回到了河边。

“小殊,他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萧景琰问,眼看着那对男女走得越来越近,停在了离他们几十步之外的地方。

这个也是梅长苏很熟悉的场景,他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,可他不想回答萧景琰的问题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那个书生轻轻拍着女孩的背,不停地安慰她,也不知哪一句话说错了,突然那个女子有些怒了,甩开书生的手,独自一人气冲冲上了桥,从那老婆子手里面取了一碗汤,作势就要喝下去。那书生及时赶到,一巴掌打飞了她手中的碗,碗摔得粉碎,汤洒了一地。书生将女子抱在怀里,女子伏在他胸口哭了出来,看起来就像是崩溃了。

“那汤里有毒吗?”萧景琰问。

“没有。”梅长苏答道。

“那为什么不能喝?”

不是不能喝,而是不想喝。

梅长苏顿了顿,看起来仍然不想回答,但还是勉强答道:“因为那是孟婆汤。”

萧景琰心里一沉,皱起了眉,“可以不喝吗?”

梅长苏摇了摇头。

不能。

 

 

梅长苏在这两百年里目睹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场景。

那些殉了情的男女得偿所愿地到了阴间,以为终于能够和对方聚首,却未曾料到死后等在前方的不过是又一次的分离而已。

大部分的人经过一番哭闹和挣扎,最终都还是选择了妥协。毕竟转世投胎才是正途,人也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黄泉路口。只要仰头一口汤灌下去,不出一会儿就能变得无悲无喜,方才还生死相许的人顷刻间形同陌路,转身各自踏上轮回转世的路途。

只有极少数的人会选择另一条路。

梅长苏的目光跟随着那对男女到了黄泉边上。

河面依然是浊浪滔天,水拍礁石,像是有发泄不完的怨恨和怒气。凝神一听这水声中还混杂着呜咽声,如同是鬼魂徘徊在升腾的水雾中缭绕不去。

他们站在河畔,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。面色有几分畏惧,但更多的是决绝。

“小殊,他们——”萧景琰话音未落,只见红色和白色的影子一闪,瞬间便湮没在了滔天的河水里。

梅长苏轻轻闭上了眼睛。

这就是另一条路。宁可灰飞烟灭,也不愿忘记彼此。

 

 

黄泉的人是不会做梦的。

没有饥饿,没有疾病,没有睡眠,自然也就没有梦境。

因为一旦失去了这些活人才拥有的痛苦和折磨,人的知觉就会变得麻木,所以能够清楚地分辨出自己已经死了。

但是人间所谓的死亡也只不过是失去生命而已,若是到了地狱里,还记着上辈子的事,挂念着生前的人,也只不过是换个地方活着罢了。

梅长苏并不怕死,因为所谓的死亡不是致命的。

但是一碗孟婆汤,无色无味,无毒无害,却能致命。

因为彻底的死亡是失去记忆。

是忘记了为什么而活。

 

 

他们面对面,端坐在奈何桥桥头的一棵枯树下。

这棵树的树干黑黢黢的,树皮干得都裂开了,明明扎根在黄泉旁边,却像是在沙漠里的一样。

树上只剩了一片叶子还挂在树梢,它和这棵树一样,是干枯的,裂开的,梅长苏每天坐在树下都能看到那片叶子,觉得它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。

梅长苏在这棵树下等了萧景琰多少年,这棵树就枯了多少年。在他来之前这棵树就是枯的,他们走了之后,这棵树还会继续枯下去。

在永恒的时间面前,他们不过是海里的一粒沙子。

萧景琰和梅长苏手里各自端着一碗孟婆汤。

汤水是才从奈何桥下的黄泉里取来的,面上还泛着浊气,闻上去却无臭无味。这就是万千人世的残念化作的河流之水,看似爱恨交织,欲念横流,实则无色无相,不过虚妄一场。

萧景琰看着梅长苏,梅长苏看着萧景琰。

“喝吗?”萧景琰问。

喝了就可以忘却前尘往事,喝了就可以放下执念,喝了就可以两两相忘,再无瓜葛。

他在奈何桥旁徘徊了两百年,等来的却只是一起喝一碗孟婆汤的缘分。

值得吗?

“喝吧。”梅长苏说。

为什么不呢?

看守的小鬼严厉地盘查着每一个经过桥头的人,一旦发现没有喝下汤的人,不论是如何跪地哭喊求饶,都粗暴地按倒在地上,直接用火钳子捅进嘴里,撬开牙关灌下去。

他和景琰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对方和自己落到那样不堪的境地。

被灌下汤的人一开始还痛不欲生,但没过好一会儿就开始神色恍惚,口中喃喃,眼神变得麻木空白,最后随着其他人一起沉默而缓慢地走过了奈何桥。

任是海一样深情和山一般沉重的执念,都抵不过一碗随手可以端起来的黄泉水。

萧景琰将他里的碗递了过来,梅长苏知道他的意思,也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。

他们生时没有相守的缘分,死后至少能了却一桩心愿。

两只手腕相交相缠,两只碗轻轻碰在一起又分开。本应是旖旎缱绻的动作,此刻却显得格外悲凉。

碗到了嘴边,萧景琰的手顿了顿,有些迟疑地看着梅长苏。

真的要喝吗?

此生执念情深,一生蹉跎,难道就这样用一碗汤水简简单单地抹杀?

却只见梅长苏点了点头。

动作极轻,却很坚定。

萧景琰想起了九安山上那场谋反,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赶回猎宫,一回来就看见历经九死一生的梅长苏。他平静地站在猎宫的大门前,凝视着他归来的方向。

那一次他又站在那里等了多久?

那个时候的他也和现在一样,看见萧景琰回来,明明有千言万语可以倾诉,却也不过给了他一个眼神,一个轻轻的点头。

这就够了。

萧景琰缓缓靠近碗边,就着他的手,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。

与此同时,梅长苏也喝尽了碗里的水。

他们凝视着彼此,没有人移开目光。

梅长苏知道萧景琰其实心里是怕的,怕喝了就会把他忘了。所以他一瞬不动地凝视着梅长苏的眼睛,他想把他的面容记在脑海里,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忘记他。

他很怕,但是他还是喝了这碗汤,一滴不剩。

梅长苏知道他是在赌。

他赌自己就算饮尽这汤,也绝不会忘记梅长苏。

一开始萧景琰是迟疑的,可是梅长苏给了他一个点头,他就突然有了赌一把的勇气。可是如果他注意到梅长苏端着碗的手在抖,就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。

其实梅长苏也是怕的——甚至比萧景琰怕得多。

萧景琰看着他眼睛的时候,他只喝进去了几口,剩下的全部悄无声息地流进了衣领。

他太怕了,怕到不敢赌。

他怕他们缘分不够,下辈子把彼此给忘了,就再也找不到了。

一场金陵夺嫡,他曾孤注一掷将自己全部希望寄托在萧景琰身上。萧景琰不善权谋势单力薄又如何?自古英才都热爱豪赌,他也不例外。麒麟才子自诩才智过人,从不信命。

但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自己赌不起。

执念啊执念,这是他们两个人倾尽一辈子守住的执念,他怎么赌得起?他怎么输得起?

黄泉的水流进了他的衣领,沾湿了他的胸口,一片彻骨的寒意。

一汤饮尽,两个人都没有动,也没有说话。

枯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终于也凋落了,轻轻划过梅长苏的发梢,最后坠落在了地上。

突然萧景琰用力捏住了梅长苏的手腕,两人的碗同时在地上砸得粉碎。

他大口而艰难的喘着气,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,几乎要把梅长苏的手腕捏碎。

梅长苏知道,他身上的药起作用了。黄泉水的力量正在通过血液和经脉蔓延到他的五脏六腑,最后抵达他的大脑和心脏,将毕生的记忆和执念情深悉数拔除。就像那场漫天大火灼烧过的梅岭,最后寸草不生。

梅长苏一瞬不动的看着他。

萧景琰的眼睛几乎全部都红了,眼中血丝毕露,如同坠魔,有泪从他眼角滑落,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还是内心的痛苦。可是他凝视着梅长苏,一刻也没有眨眼。

梅长苏也没有眨眼,他怕他睁开眼后的下个瞬间,萧景琰就不记得他了。

他们凝视着彼此,萧景琰痛苦得说不出话,梅长苏也不敢开口。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
他的手腕被攥得都快断了,可是他不敢挪动分毫。他知道,这点微小的支撑是他现在能给濒临绝境的萧景琰唯一的东西。

一秒,两秒,三秒……一分钟……五分钟……

没有人移开目光。

梅长苏被攥住的那截手臂已经丝毫没了知觉,血流被阻断了太久,让他的头有些眩晕。

他恍惚地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他们初次重逢的那个秋天,他听见了萧景琰的声音,立刻慌张地低下头行礼,生怕眼神泄露了他的秘密。他拼命地压抑着心口横冲直闯的热切情绪,却又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。

萧景琰的面容和十三年前的那个少年慢慢重叠了起来,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阴冷和沉淀下来的恨意。

“你是谁?”萧景琰漠然俯视着他,声音戒备而森冷。

那是梅长苏最深的梦魇。

 

其实自从梅岭一役后,梅长苏很久都不曾睡过一次好觉。

他在廊州的时候也常常做梦,但至少能够勉强睡上两三个时辰,可是在金陵城遍地都是往日的痕迹,那些痕迹就像是鬼魂,随着他苏醒的记忆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脚步。他几乎每日每夜都会做梦,一旦被噩梦缠身便难以醒来。梦里有时烈焰焚身血流成河,他从断崖坠入深渊万劫不复,有时候只是一个风起的秋日,有人视他为陌路,问出了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。

在每一个噩梦的最后他都会叫出一个名字,反反复复,千回百转,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。

可萧景琰不是一根稻草,他是块石头。

一块顽固的石头,一块写满仇恨和思念的石头。这块石头上一刀一刀刻着一个人的名字,那是梅长苏曾经拥有,却早就被褫夺了资格的名字。

他在滔天的逆流中牢牢地攀着这块磐石,反复确认着这些刀痕,那些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。

他知道时间的力量太过于强悍,足以抹平所有曾经汹涌或深邃的情感,哪怕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也能被磨得光圆玉润,丝毫不见往日的痕迹。

所以他活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,不惜以激怒萧景琰的方式来确认这个事实,他知道萧景琰发泄到他身上的每一分怒火都会加深这道痕迹的重量,直至再也没有被抹去的可能。

一场金陵夺嫡,他们相互扶持走过的日日夜夜里,梅长苏怀着这样一丝隐秘的心思,看着萧景琰踏着心中日益加深的愤怒和仇恨,一步步走向他为他书写好的结局。

同时他也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。

和萧景琰的别无选择不同,他至少能够自己选择。他可以继续做梅长苏,也可以选择以林殊的方式结束。

他想活在他心里,也想活在这个世界上。当这两者不可兼得的时候,梅长苏选择了前者。

他知道如果自己活在萧景琰的心里,对他们两个人,对这个世界而言都更有好处。

而他希望一个更好的萧景琰能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。

哪怕他看不见。

林殊早就死了,梅长苏也只不过半死不活而已,支撑他苟延残喘到现在的,不过就是那几道痕迹罢了。

没有了梅长苏的萧景琰依然可以活下去,但是没有了萧景琰的梅长苏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。

最后梅长苏在遥远的北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,明白这道痕迹永远都不会消失了。

这大概是他无私的一生里最自私的一个决定了。

 

萧景琰攥着他的手,眉目间是难以掩饰的痛苦。

他想,如果萧景琰真的会忘记他,那他就这这一刻死去也可以。

好像一辈子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。

渐渐地萧景琰的喘息平复了下来,他神志清醒过来的瞬间就松开了梅长苏的手,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淤青。

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,看着梅长苏。

梅长苏觉得这是他此生历尽生死劫数以来最紧张的时刻。

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哪怕是那一次密道割铃断义,萧景琰杀气毕露,他也没有像现在感到这样的无能为力。

就像跪在神明的脚下等待着一场审判。

他无法想象要是萧景琰真的把他忘了,他是否还有足够的力气跨过面前的这座桥。

萧景琰看着他,脸色却苍白如纸,但双目通红,艰难地呼吸着,就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。

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带着十分的疲惫,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历经长途跋涉而声嘶力竭的人,但他一开口,梅长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

萧景琰看着他,轻轻唤了一声:“小殊。”




——end




本来结尾还有一段的,但是那个剧透太严重了。

纠结了两三天删删改改。

终于可以安心撸璞臣线了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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